据新华社报道，叙利亚军方12月5日发表声明称，反对派武装已进入叙中部城市哈马，叙军方将予以反击。同一天，叙利亚国防部长阿里·阿巴斯表示，叙政府军仍部署在哈马市郊，是“保护平民生命的战术措施，是临时性措施”。

　　哈马处于叙利亚中西部的重要十字路口，具有战略意义，是首都大马士革和阿勒颇之间的直接补给线。自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反对派武装力量一直无法占领这座城市。有分析指，控制哈马可为反对派武装向中部主要城市、连接着叙利亚人口最多地区的霍姆斯开辟道路。霍姆斯是叙利亚的中部重镇，离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约150公里。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西亚非洲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周亦奇认为，目前叙利亚局势非常复杂。对于叙利亚政府来说，外部援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反政府武装派别攻下哈马对当前局势影响重大，反对派距离大马士革就只剩下霍姆斯一座城市。更为重要的是，政府军在失去阿勒颇后又丢了另一重要城市，侧面证明此次冲突依然处于动态变化时期，且未能实现战线稳定。”周亦奇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分析道。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12月6日报道，叙利亚反对派武装指挥官哈桑·阿卜杜勒·加尼接受CNN专访时表示，该组织的目标是推翻阿萨德政府。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在叙利亚某秘密地点接受媒体采访。

　　霍姆斯将成下阶段关键

　　11月30日，以“沙姆解放组织”（HTS）为首的反对派武装力量仅用3天时间便进入阿勒颇的大部分地区。阿勒颇沦陷后，政府军向该市派出了增援部队，但仍然无法阻止哈马的陷落。反对派武装5日攻下的哈马为叙利亚第四大城市，拥有100万人口，位于第二大城市阿勒颇以南110公里，距离首都大马士革约3小时车程。

　　英国广播公司（BBC）核实过的网络图片和视频显示，5日，哈马市东北部出现反对派武装人员。反对派武装指挥官哈桑·阿卜杜勒·加尼表示，部队已经对部分战略地区进行了清除，包括位于该市西郊的哈马军用机场以及东北部能够俯瞰大马士革至阿勒颇高速公路的扎因阿巴丁山。“我们很高兴地告诉你们，我们的部队完成清剿行动后，哈马已经彻底解放。”阿卜杜勒·加尼说道。

　　然而据新华社报道，叙利亚国防部长阿巴斯5日晚指责反对派武装利用政府军撤离进行虚假宣传来误导公众，呼吁叙利亚人信赖官方渠道发布的信息。他说，政府军需“采取适当的战略，包括推进、撤退和重新部署”。

　　目前，占领哈马将使反对派武装得以朝着向南38公里的霍姆斯推进，该市也是通往大马士革的必经之路。此外，如果反对派最后能成功攻下霍姆斯，大马士革与沿海地区的联系或被切断，而这一地带的海军港口和空军基地一直被俄罗斯所控制。

　　“阿萨德现在不能再承受任何损失，霍姆斯之战才是重头戏。如果霍姆斯失守，阿萨德政权很可能被改变。”《叙利亚报道》通讯编辑吉哈德·亚兹吉告诉路透社。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PR）报道称，哈马长期以来一直是叙总统阿萨德家族权力的象征。

　　“战争研究所”（ISW）在5日的研究报告中指出，政府军“似乎没有在哈马市和该地重要河流奥龙特斯河之间建立任何防线，且政府军似乎正在哈马和霍姆斯之间溃败”。另外，在反对派部队占领奥龙特斯河北岸左岸后，政府军采取空袭方式轰炸奥龙特斯河上的拉斯坦桥，原因可能是部队缺乏引爆桥梁的战斗工兵，这也表明政府军“撤退仓促且组织不善”。

　　周亦奇认为，反对派之所以取得进展，一方面是其军事行动的“出其不意”。另一方面，可能也与组织内部的调整有关。他也指出，更为重要的是国际层面的影响。

　　“经过十多年的战争，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内部应该经历了多轮重组，这对调整该组织内部矛盾或起到一定作用。但俄乌冲突与巴以冲突外溢效应波及叙利亚战场上的内部平衡，政府军的外部支持方因为其他战线掣肘而疲于奔命。而反对派背后的外部支持则可能在这些冲突调动下有所上升。应该说在2016年后，叙利亚战争中反对派的外部支持已经有所减少，但这次冲突其实也表明，可能有某些新的力量加大了对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的支持力度。”

　　国际危机组织（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分析认为，反对派武装的进攻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自2020年西北战线的战斗暂停后，反对派武装一直在训练以增强战斗力量。HTS及其相关团体比以前更有组织、更有纪律、装备更好，尤其是增加了无人机的使用。

　　土耳其支持的反对派武装“叙利亚国民军”（SNA）则利用政府军在北部撤退的机会，对阿勒颇附近由库尔德武装力量“叙利亚民主力量”（SDF）控制的地区发动了另一场攻势。

　　然而，土耳其多次否认参与其中，并敦促阿萨德与反对派开启政治谈判进程，结束长达13年的内战。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淡化了此前对阿萨德的批评，呼吁叙政府紧急寻找战争的“政治解决方案”。土耳其总统府发布的声明称，埃尔多安在与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的通话中表示：“叙利亚政府必须与人民一起紧急致力于政治解决方案。”

　　《卫报》则分析称，土耳其“有动机支持反对派的进攻”，理由是土政府认为阿萨德一直拒绝达成以政治方式解决叙利亚问题。今年以来，土耳其一直寻求与叙利亚关系正常化，以应对南部边境的库尔德武装力量，确保300多万叙利亚难民安全返回。阿萨德则坚持，土耳其从叙利亚北部撤军是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条件。

　　多方介入，美国会下场吗？

　　据BBC报道，俄罗斯战机连日来加大了对反对派控制地区的袭击，伊朗支持的民兵组织派出战士加强政府防线。伊朗政府还表示，如有要求，随时准备向叙利亚派遣更多部队。伊拉克国家通讯社报道称，伊拉克外交部长福阿德·侯赛因将于当地时间6日会见叙利亚外长和伊朗外长，讨论叙利亚局势。

　　此前参与叙利亚问题秘密谈判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外交政策研究所研究员兰达·斯利姆向美国网站Vox表示，局势发展之快让她想起了反对派在2012年和2013年叙利亚内战初期的势头，“反对派一直在赢，我们当时说‘他们很快就要到达大马士革了’。”

　　不过，在2013年的战斗中，黎巴嫩真主党的加入让反对派在古赛尔镇被击败。连日来，叙政府军在战场的颓势也引发外界对真主党是否将直接参战的猜想。斯利姆认为，虽然真主党誓言帮助叙政府军夺回失地，但在真主党遭以色列严重打击的情况下，仍然无法确定真主党是否将对局势产生影响。

　　黎巴嫩真主党秘书长纳伊姆·卡西姆5日表示，真主党致力于在黎巴嫩“避难和重建”，并遵守与以色列达成的停火协议。真主党战士将根据停火协议撤至利塔尼河以北，以换取以色列军队撤出黎巴嫩。卡西姆声称，自11月26日停火协议生效以来，以色列至少“60次”违反了停火协议，但解决这些违反行为是“黎巴嫩政府的责任，而非真主党”。卡西姆表示，在叙利亚反对派持续进攻期间，真主党“支持”叙利亚。

　　针对近日叙利亚局势的变化，美国国务卿布林肯4日呼吁让这个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战事缓和。“我们在叙利亚有持久的利益、持久的安全利益，尤其是在确保’伊斯兰国’组织不会死灰复燃、不会卷土重来方面的利益。”他说。美国防部最近一次表态则是在12月2日，强调“美国与叙利亚升级局势没有关系”。此外，约900名美国军人被派往叙利亚执行针对“伊斯兰国”的行动。

　　Vox网站分析称，与奥巴马和特朗普政府类似，叙利亚问题并非拜登政府的首要任务。虽然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12月1日承诺美国将“深度参与”危机，但白宫不太可能在拜登剩余的一个半月任期就此问题采取任何重大行动。

　　周亦奇认为，在叙利亚问题上，美国主要在反对阿萨德政权与反恐之间进行权衡，而不同政府权衡程度各有不同，奥巴马政府一度侧重反对阿萨德政权，特朗普政府则将重心放在反恐问题。

　　“美国政府应该还会在这两种利益之间进行平衡。库尔德武装力量在其宣传中已经将HTS称为’伊斯兰国’（ISIS），实际上已经在不同战线和反对派武装交火，只不过战线尚未成为主要战场。美国目前依然支持库尔德力量，而未来对其支持程度主要取决于在此次冲突后‘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的发展情况，如果库尔德能证明其在反恐等问题上对美国的价值，美国依然会有可能将其作为代理人来进行支持。”周亦奇分析道。

　　澎湃新闻记者 黄粤涵